“我是入监读书第四年中的进士科,彼时若你兄长也在,应当也会在那一年中举,他才学比我要好,我不敢说他会是那年的状元,但是唐先生也说过,他有状元之才,便是不做状元,他的才学摆在那里,真材实料,以后总有机会出人头地。”
杜仲见燕荣望他不语,又拍拍他肩膀,继续说道:“这世道确有不公之处,但是你我生在这世道,一味抱怨不公,不过是把自己的时间精力耗费在无用的愤慨之中,还给自己处处树敌,你果真有真才实学,不会永远被埋没在这不公里。再者,你兄长也曾师从唐先生,唐先生对你兄长青眼有加,你应当也不希望,唐先生暗暗慨叹你不如你兄长。”
一番话说罢,燕荣对他恭敬拜了拜,躬身退开,回去读书了。
姜姮没有叫住燕荣,等他离去,才出声唤句“杜大人”,款步朝杜仲走去。
“姜夫人。”杜仲对她拱手见礼。
姜姮微颔回礼,“方才,多谢杜大人出言劝他。”
“姜夫人客气,我只是尽些薄力罢了。”杜仲在国子监读书时见过姜姮来找燕回,知他二人情谊深厚,只是后来不知何故女郎另嫁,燕回失踪……
但想来,燕荣而今能在国子监读书,当也是女郎从中助力。
“六年前,多谢姜夫人慷慨相助,我早已备下银钱,想偿还夫人,只是,怕有些唐突,所以一直没有登门,今日既见了,姜夫人看,是送去卫国公府,还是送去您的香行?”
姜姮想是唐伯父与他说了实情,含笑道:“杜大人不必如此,若执意偿还,便还给唐伯父吧,让他继续做个伯乐,选出如杜大人这般有真才实学的好官。”
女郎笑意明媚,言语和煦,杜仲望她片刻,自觉失礼,忙低眸收回目光,说道:“姜夫人仁善,既如此,杜某便照做了。”
“我还有一事,想请杜大人帮忙。”姜姮说道。
“姜夫人但说无妨,杜某一定尽心竭力。”
姜姮道:“燕荣如我亲弟弟一般,但我即将离京,不知何时回来,便就是在京城,我能助益他的,唯有钱财罢了,不似杜大人,求学为官都能做他的良师益友,是以我想,请杜大人日后多多开解引导他,他若有不服管教之处,该打该骂,也请杜大人不必手软。”
杜仲爽快应允,“姜夫人既信得过我,将此事托付于我,杜某必定尽心尽力。”
两人边走边说,一路相伴而行,出了国子监。
姜姮登车离去,杜仲却愣愣站在原地,望着那马车渐行渐远,最后消失在视线中,好一会儿才回过神,欲要骑马回程时,竟瞥见顾峪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。
他一身紫袍官服,当是从衙署直接过来的,就是不知何时来的,又为何方才没有出声和姜姮一起离开。
“卫国公。”杜仲不卑不亢,不慌不忙地对他行礼。
顾峪沉目,冷眸盯他片刻,不紧不慢地启唇:“你与我夫人早就相识?”
曾经帮姜姮递过呈请到秦王那里的,就是这个杜仲,彼时他未曾多想,以为这个杜仲只是职责所在,且看在姜姮是他夫人的面子上,才无视秦王一律不准探看的禁令帮忙的。
今日看来,没那么简单。
杜仲也不相瞒,说了自己早年读书曾得姜姮相助的事,只从始至终未提及燕回。
“只是如此?”顾峪像刑讯犯人一样。
杜仲道:“仅此而已,我对姜夫人唯有敬重。”
顾峪没再多问,语声沉了些,警告道:“你记住,有些人,便是个背影,也不是你能看的。”
说罢,放人离去,转身进了国子监去寻唐岳。
衙署的事忙得差不多了,他今日好不容易回来的早些,听闻她来了国子监,本是来接她的,远远就看见她和杜仲相伴而行,有说有笑,根本没有看见他的马就在国子监大门不远处的柳树下拴着,更不曾留意他就在旁边的柳树林中。
杜仲说姜姮曾经予他钱财助他求学,他要去问问唐岳,她还相助了哪些人,而今都在何方。
······
燕荣的事情办妥,姜姮陡然觉得神思清爽,她在神都所记挂的,也唯有两桩事,一个是燕荣,一个是樊季容。不管怎样,杨之鸿要随顾峪南下,一时半会儿不能为难阿容。而燕荣这厢,杜仲是个可靠之人,与燕回又曾是旧交,也算有了着落。
她可以放心南行了。
刚刚踏进凝和院门,春锦迎了出来,朝房内努努嘴,小声与她禀道:“大姑娘在房里呢,看上去心情很差,要不,您等姑爷回来了再进去?”
春锦怕顾青月在气头上,又来和自家姑娘吵架,特意跑出来拦人。
姜姮心情正好,也不想和顾青月闹脾气,觉得春锦此议可行,正打算避到别处去,顾青月跟出来了。
“嫂嫂。”她哭丧着脸,没精打采的。
姜姮只能上前安慰她:“阿月,你怎么了?”
不问还好,这一问,顾青月更委屈了,眼泪吧嗒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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