缓了一会儿,也就抓紧时间用窗边的铁锤砸出了一个可以容纳人通行的口子,一个接一个搭着手爬出去。
宋辉洄是最后一个出去的。
他踩着椅面,垫起足尖,搭住外边同事的手,用力撑住车框,掌面隐隐泛白。
他的后面没有人替他承接下半身的支力点,所以宋辉洄卯足了劲儿,打算一鼓作气的翻过去。
三,二,一。
宋辉洄深吸一口气,足弓紧绷,用力往上一翻。
敲出来的大口并不平整,还有细碎的玻璃渣。宋辉洄原本做好了被玻璃划破皮肤的准备,可就在他翻上车框但那一刹那,奇异的小冰虫好像又开始呼哧呼哧的在他的脊柱里爬上爬下,冰凉凉,痒极了。
宋辉洄一顿,皮肤起了点儿鸡皮疙瘩。
没等他琢磨这忽然出现的怪异感,他的臀好像被东西托了下,轻飘飘往上带。
力道不轻不重,说是有人在后边托举着也成,说是惯性借力也不算牵强。
宋辉洄吞了吞喉咙,毫不犹豫的选了相信第二种。
他没吭声,借着这股力让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的钻过了口子,脚尖落在平坦的路面上。
见大家都安全下车,众人紧绷的神经也松了松,开始盘算商量着往回走。
山路虽然蜿蜒曲折,但好在他们都是沿着沥青路面一路开上山的,要往回走到山脚也很容易。
宋辉洄低头,也拿起手机不信邪的摁了几个号码,不出意外的拨不出去。
他抬眼望阴沉沉的天。
浓重的云如同大石一般压在山头,遮住太阳。雨点变小了,淅淅沥沥的往下掉雨珠,打在人身上,怪冷的,简直不像是南方八月酷暑该有的温度。
宋辉洄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短t,不免觉得寒气森森。
好冷。
他抬手搓了搓手臂,又很快放下来,将自己的背包揣抱在胸前,鼓鼓囊囊的挺腰往前走 。
宋辉洄走得慢,走走停停间就落到了队伍最后面。
呼呼冷风打来,宋辉洄正专心低头赶路呢,忽地右肩膀猛然拍上一只掌!
宋辉洄惊弓之鸟般往旁一瞥,就见胖同事的一张脸蓦地在眼前放大。
“小宋啊,你怎么走这么慢?是不是吓着了?”
宋辉洄不着痕迹松口气,摇摇头,老实道:“我体力不好才走得慢。但刚才我是真的被你吓着了。”
胖同事姓陈名力,为人爽快乐观,闻言乐呵呵地又重重一拍宋辉洄的肩,丝毫不见刚才车上那副被吓得青白的模样。
这会儿从车上逃命下来没过十分钟,他居然就又起了闲心,调侃宋辉洄:
“还说刚才没被吓着呢。平常怎么不见你反应这么大?”陈力龇牙笑:“你不会真怕鬼吧?”
陈力说完,没等宋辉洄反应,熟络的搭上他的肩,拍胸脯哄宋辉洄:“你放心吧,陈哥拿头发跟你保证,绝不是见鬼!”
——没有见鬼吗?
宋辉洄眨了眨眼。
他的直觉总是在告诉他哪儿有点不对,宋辉洄只得含糊的‘嗯嗯’几声,没接茬,打算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。
可陈力还在讲,讲得更起劲了:
“我估摸着这司机应该就是下车忘记拉手刹,我看那车也旧了,刹车片坏了也能理解。就是咱倒霉,刚好遇上这台风天……”
宋辉洄安静的听,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点头,心思却飘忽到很远的地方去了。
很少有人知道宋辉洄是在一座破道观里养大的。
老观主一把年纪,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才收养了这么个小孩。既是当爹又是当妈,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宋辉洄拉扯大,却不从不让宋辉洄碰他看家的本事。
他说,娃儿长大要去考好大学,找个体面的工作,一辈子稳稳当当,不要再走他的老路,命都保不齐。
宋辉洄一向都是个听话的孩子。
老观主让他别干这行,他也从不偷学;老观主让他考大学,他就考大学;老观主让他找一份安稳的工作,宋辉洄也乖乖照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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